人为什么会相信灵魂存在，人有灵魂吗？
当艾丽斯·德门特深情演唱《LettheMysteryBe》这首关于生死之后的歌曲时，我们仿佛被其旋律和歌词引领，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这种沉思引领我们面对一个无法回避的奇怪现实：在生命尘埃落定之后，究竟何处才是归宿？当我们谈论死亡之后的未知世界时，我们究竟为何感到如此困惑？大脑和身体虽然共同构成了我们的存在，但它们仅仅是物质世界的产物。那么，我们的思维和意识究竟何去何从呢？
在各种文化背景下，人们都有一种信念，即灵魂会以某种形式存在。因为我们从未真正经历过死亡的缺失感，所以我们无法想象死亡的真实感觉。也正是这种未知，使得死亡变得如此神秘和令人恐惧。
社会心理学中的恐惧管理理论提出了一种观点，认为人们对于死亡的焦虑是无意识的防御机制的一部分。当我们谈论生命延续时，我们常常想到的是我们的后代或是我们所创造的文化遗产能够继续存在。比如我正在撰写的这篇文章，也许可以成为我对世界的一种永恒贡献，即使我的肉体已经消逝。真正的谜团在于我们的思维和意识是否也能像这些遗产一样延续下去？这是否意味着我们的思维和意识超越了肉体的局限？这些问题困扰着许多人，包括我这样的研究人员。我们似乎被一种错觉所迷惑，认为思维和意识是永恒不朽的。这种非理性的信念似乎被我们的祖先遗传下来，成为了我们对未知的恐惧来源之一。正如哲学和自然主义所揭示的那样，死亡是一个深渊、一个黑洞，是经历的终结。我们不能将虚无具象化，赋予它某些状态或特性。死去的人不是落入某种特定的虚无之中，而是与宇宙融为一体，回归到了生命的源头。即使那些声称不相信灵魂不灭的人，也仍然需要面对死亡的挑战。因为死亡不仅是肉体的消失，更是思维和意识的消失。我们对死亡的恐惧来源于对未知的恐惧和对消失的无尽焦虑。我们必须接受的是，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是我们无法逃避的命运。我们需要面对它、接受它、理解它，并在这个过程中找到真正的安宁和勇气。让我们尊重生命、尊重死亡、尊重每一个存在过的生命吧！当人们面对死亡这个永恒的话题时，总会感到一种震撼和无助。死亡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着生命之光，而关于死亡的真相，却似乎始终笼罩着一层迷雾。考虑这样一个事实：你永远无法得知自己何时会死去，甚至可能正在悄然走向生命的终点。这是多么令人难以置信，又多么令人深思。
你想象一下，你的大脑皮层正在储存着你的记忆、情感和认知，它是你的思考之源。一旦生命结束，这颗活跃的大脑是否也会陷入沉寂？就像一颗失去活力的生菜头。美国亚利桑那大学的哲学家肖恩·尼古拉斯在研究中探讨了这一问题，并指出：“当我们试图想象自身的不存在时，会遇到一个悖论。”的确，这是一个让人无法回避的悖论。
即使我们从科学的角度去理解，死亡意味着生命的终结，思维也随之消逝。但这仍然需要我们经历一场艰难的思想斗争去接受。我曾在《认知与文化》杂志上发表过一项研究结果。当我告诉学生们某个个体已经死亡时，再询问他们关于这个个体的心理状态，结果却发现，大多数人都倾向于相信灵魂的不朽。他们难以想象一个已经死亡的人无法继续体验任何心理状态。
我曾描述过一个场景：理查德在一场车祸中丧生。当给受试者关于理查德死前心理状态的描述后，我们询问他们，理查德是否还能继续体验这些状态？例如，他还会想着他的妻子吗？他在死前吃下的薄荷糖，现在还能品尝出味道吗？这些问题引发的反应令人深思。大多数人的答案都基于心理延续性的推理，他们认为即使理查德已经死亡，他的思维仍然继续存在。这种信念并非毫无根据，因为一项心理测验调查显示，许多人相信灵魂以某种形式存在。
更令人惊讶的是，那些坚信人死后灵魂消逝的人，在特定情境下也会表现出心理延续性的认知。他们在调查中可能选择相信“灵魂或个性意识在肉体死亡后也会随之消逝”，但在实际情境中，他们的回答却透露出真实的情感和渴望超越死亡的愿望。他们的回答中，有一部分表现出对心理状态、记忆、信仰和认知过程的延续性推理。这表明，即使我们可能用理智去接受死亡的现实，但内心深处的情感和渴望却难以割舍对生命的延续的幻想。这一发现揭示了人类内心深处对于生命和死亡的复杂情感和认知。人类在面对死亡时，往往会表现出一种对生命延续的渴望和对未知的恐惧。这种情感是我们与生俱来的一部分，也是我们不断探寻生命意义的重要动力。在这个永恒的议题面前，我们或许永远无法找到完美的答案，但正是这种对未知的探寻和对生命的珍视，让我们更加珍惜当下，更加热爱生命。在遇到一个特别激进的学生时，我对通篇问卷的设想似乎被他视为愚蠢可笑。他几乎认为我是个傻瓜，竟然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深思。他认为理查德知晓自己的死亡，因为不存在所谓的来世，生命在此世就结束了。
关于“不存在感”的概念化，为何如此难以捉摸？在我看来，部分原因可能在于我们尝试通过自身的意识经验去想象死亡的究竟。死亡与我们以往的任何经历都不相“像”，因为没有意识，我们无法感知自己的生死。即便模拟再逼真，也无法真正捕捉到死亡的虚无。
这宛如凝视一个镶有镜子的走廊，这并不是视觉的小把戏。对于不相信肉体死亡后灵魂仍存在的人来说，这是主观经验的认知回响。西班牙哲学家米格尔·德乌纳穆诺在1913年的长篇论文《人生的悲剧意义》中，描述了试图理解这一确凿事实的过程，如同打破砂锅问到底，令人头痛欲裂。
等等，你可能会认为德乌纳穆诺是否忽略了什么——我们都有过体验“虚无”的经历，如每次的无梦睡眠。克拉克指出，我们不可能真正经历过或“遭遇”过一段无意识期。实际上，那种无意识的虚无无法被真切感知。
当我们谈论精神的不朽，也许我们是以一种本能、自然的方式思考死亡。尤其是幼儿的推理方式令人瞩目。我八岁时，目睹了家中的金毛寻回犬萨姆的遗体被埋葬在屋后的小树林里。我坚信，萨姆仍然感知到我的爱，以及我对未能及时告别的愧疚。没有人告诉我她的灵魂仍活着，但我从未觉得“她的灵魂依旧存在”是奇怪的想法。
如果你问我萨姆当时经历了什么，我的答案可能与杰拉尔德·P·库克尔的观点相似。他是美国心理学协会的前主席，曾在《发育心理学》杂志上发表过研究报告。他询问过一群6至15岁的儿童关于死亡的问题，许多答案都是基于日常经历来描述的，如“像睡着了，感觉到‘平和’或‘昏过去了’”。这与模拟约束假说的结论相一致，即孩子们用他们熟悉的日常经历来理解和描述死亡。思维的跃动与肉体的界限
库克尔的研究并未深入挖掘这一观念的源头。模拟约束假说则推测这种思考方式可能源自人类天生的本能。如果我们假定“灵魂不灭”的观念是文化熏陶的结果，例如儿童从宗教、媒体、家庭、朋友中接触并传承这一观念，那么理论上，心理延续性推理应该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而加强。最新的研究却发现了一种截然相反的趋势。
回想2004年，美国佛罗里达州大西洋大学的心理学家戴维·F·比约克隆与我共同进行了一项研究，成果发表在《发育心理学》杂志上。在那次研究中，我们让200名年龄在3至12岁之间的儿童观看了一场木偶剧。剧情描述了宝贝鼠在大森林中的生活，以及它遭遇的突然和悲剧性的死亡。
当问及关于死去宝贝鼠的心理状态时，比如“宝贝鼠是否还想回家？”、“它是否还感到痛苦？”、“它是否能闻到花香？”时，孩子们的回答与先前针对成人的研究呈现出惊人的相似性。特别的是，研究中3至5岁的儿童，相较于年龄稍大的孩子，他们更倾向于依赖心理延续性进行推理。
令人好奇的是，即使是学龄前的儿童也明白生理死亡的现实。他们知道死去的宝贝鼠不再需要食物和水，也不能再成长为一只成年鼠。更引人注目的是，85%的年幼孩子认为宝贝鼠的大脑已经停止工作；而年龄稍大的孩子则可能给出更为情感化的答案，比如死去的宝贝鼠会感到饥饿或口渴，或者它死后感觉会更好，甚至可能还在生某种气。
从进化角度看，孩子们对死亡的理解并不缺乏深度。他们清楚死亡后生理功能将停止运作。只是似乎他们在运用这些知识来推理相关的心理状态上遇到了困难。或许可以认为，建立一个关于心理死亡的理论在进化过程中并没有占据至关重要的地位。因为无论如何，人类思维与肉体的界限始终引人深思，而死亡则是每个个体都要面对的现实。这种思维与肉体的分离现象是人类对生命本质不断探索的一部分，也是我们理解自我与世界的一个重要途径。美国的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人类学领域的领军人物H·克拉克·坚信，深入理解肉体的死亡现象——例如动物的生命终止——不仅关乎生存智慧的传递，甚至关乎生命的延续。理解这一点，或许能为我们的生命带来救赎。思维的终止在进化之路上却并未显现出任何生存价值，对于人类而言，这似乎也不是必需的认知领域。
在2005年，与英格兰曼彻斯特大学的心理学家丹耶·贝内共同发表了一项研究报告，揭示了人类对于死亡理解的深度与广度。研究指出，无论是柏林市区的四岁儿童还是远离现代社会的原始部落儿童，他们在区分沉睡动物与死亡动物方面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对于城市的孩子们来说，他们早已习惯于死亡的信号，能够从残破的动物尸体中解读出安全的信息，将其视为不再构成威胁的信号。
文化因素在这一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从小我们就知道任何事物都无法死而复生，但同时我们又相信逝者仍保留着心理活动的能力。这种认知是如何形成的呢？或许可以说，这是文化教育与宗教教育的交汇点为我们构建了一种心理结构。这种结构如同建筑，以宗教信仰为砖瓦，以文化为装饰，共同构筑了我们的心理世界。在这个世界里，“灵魂不灭”的观念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为我们提供了对自然世界的认知立场。无论是华丽的佛教信仰还是路人简单的“灵魂存在”观念，都是由相同的元素构建而成。
人们对思维死亡的自然倾向的否认也受到了文化的影响。美国哈佛大学的心理学家保罗·哈里斯与西班牙远程教育国民大学的研究员马尔塔·希门尼斯共同进行的研究证实了这一点。当对话中涉及到医学或科学术语时，人们会减少心理延续性推理的使用。这意味着我们的思维方式和认知受到文化背景的影响，特别是在处理与死亡有关的话题时。在一项针对西班牙马德里市7至11岁儿童的研究中，当孩子们听到的故事背景不同——一个是宗教背景，另一个是医学背景——他们对待死亡的心理活动的连续性有不同的看法。在宗教背景下成长的孩子更可能相信死者的心理活动仍在继续。
我们对于死亡的认知不仅受到生物学和自然科学的影响，也受到文化和宗教的深刻影响。这种影响塑造了我们对生命终结的理解，以及我们对生命延续和生存价值的认知。在宝贝鼠实验诞生的2005年，一系列心理学研究在《不列颠发育心理学期刊》上发表。研究者们，包括戴维·比约克隆心理学家和来自西班牙豪梅一世大学的埃尔南德斯，对西班牙卡斯特利翁省的学校和公立保育学校的儿童进行了深入的比较。他们发现，无论孩子们接受的是哪种教育背景，年龄最小的5至6岁儿童普遍认为，宝贝鼠死后，它的心理状态仍在继续。学校的课程，无论是宗教的还是世俗的，似乎并未改变孩子们的这种观念。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文化背景逐渐开始塑造孩子们的观念。在保育学校中，一些孩子坚信人体死亡后，灵魂不会继续存在。相较之下，接受教育的孩子们则更倾向于借助心理延续性进行推理。
关于灵魂与肉体的关系，以及我们是否有灵魂的问题，我们似乎天生就相信灵魂不灭的说法。这与我们之前讨论的几种认知悖论有关。尽管模拟约束假说可以解释为什么那么多人相信不合逻辑的事情，如“灵魂永不消逝”，但它并未解答我们的疑惑：为何人们会认为灵魂能摆脱肉身的束缚，像无形的氦气球一样飘入永生的国度？即便我们设想灵魂能依附于骷髅，也很少有人相信灵魂是在骷髅里永生的。
我们的认知中，存在着一种对人的永恒性的深信不疑。即使我们看不见某个人，也相信他们仍然存在于世间。发育心理学家用一个奇妙的术语来形容这一基本概念——人的永恒。就像此刻我在贝尔法斯特撰写这篇文章，但能够想象我的朋友金格在美国新奥尔良遛狗或和丈夫斗嘴的日常生活，因为我知道她每天都做这些事情。这种对人的永恒性的信念，使我们能够超越肉身的限制，想象和感知他人的存在与活动。这种认知机制使我们能够理解并接受超越我们直接感知之外的事物，从而丰富我们的精神世界。在《行为与大脑科学》杂志的舞台上，我于2006年发表了一篇名为《人的灵魂心理学》的文章。当身边亲近的人突然离去，我们的认知能力似乎难以迅速适应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调整我们复杂的社交网络。因为对于人类而言，要我们接受一个人的永恒离去，摒弃心中关于灵魂、关于生命延续的想象，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种“人的永恒”的观念，无疑成为了我们理解死亡——最终化为静止的碳元素残渣——道路上的阻碍。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想象逝去的亲人在另一个我们无法感知的、神秘莫测的世界里继续生活，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这种想象是我们对生命终结无法接受的体现，也是我们对生命延续的渴望与憧憬。
在理解死亡的过程中，我们需要跨越这道由“人的永恒”观念构建的障碍。我们需要用更为科学和理性的眼光去看待死亡，去理解它不过是生命循环的一部分，是生命的必然归宿。但我们也需要接纳并理解人们的这种自然想象，因为它们是我们对逝去亲人的怀念和思念的表达，是我们对生命的敬畏和尊重的体现。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可以发现，尽管死亡的实质是冷酷无情的，但我们对死亡的理解与态度，却充满了深深的人性和情感。这也是我们人类在面对生命终结时，所展现出的独特而复杂的心灵世界的体现。